刻骨銘心的魔幻時刻

一次會議之中,某教育界高級主管表示「……我們都知道情緒很重要,如果人的情緒無法掌控得宜,什麼事都如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這裡的「情緒」,不單指被管理者,也指管理者本身。一個教室裡面,老師和學生的情緒同樣需要管理;一個公司裡面,老闆和員工的情緒同樣需要管理;一個國家裡面,總理和民眾的情緒同樣需要管理。所以在心理學的分類當中,工商諮商、業界情緒管理等類別,在過去幾十年間於西方成為「顯學」,不在話下。

 

這位主管和她的成員,與其他諸多走向成功的主管一般有一個共通的特質:他們見到任何人都先給予讚美,對於轄下之人所作之事給予無限的肯定。因為如此這般,自然而然人們心悅誠服。

 

所以我很喜歡一句英文:It doesn’t hurt.

 

簡單翻譯過來,就是「這麼作,不會讓人少一塊肉。」

 

文謅謅些便是「此乃無傷大雅之舉。」

 

 

其實我並沒有發現自己「很會讚美人,幾乎那是HOPE老師妳的專長之一。」這話,是一位曾經與我到過東非的朋友,給我的評價。

 

在教室裡面上過我的課的現職教師們,則反應過:「因為在教室裡面,HOPE老師妳不管我們英文多爛都說很棒、很棒!! 所以回到教室以後我們學生表現得再差,我們也會回應說好棒哦~~~ 沒想到這樣一說,學生們的表現就更好了,真令人喜出望外!

 

可是,我在初始開始教書時,常常拿著放大鏡看學生,不苟言笑。這中間的轉變怎麼來的呢?

 

甚至我發現與其管理別人的情緒,不如先管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陷入唯我獨尊的魔域之中,讓自己必須謙恭和善聆聽別人,如此才可能創造一個接著一個的魔幻時刻。

 

今天的我,常常看到那種魔幻時刻在我的生活之中衍生:

 

一段和小朋友互動的過程;

 

一段和年長者談話的過程;

 

一段線上課程的交流……

 

無時無刻我都享受著某種奇異種子在我身上發酵的感覺。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探索了一下自己的歷程,有了下面的這個發現。

 

最初當我到達第三世界國家時,眼見他們的貧窮程度,內心充滿震驚,例如貧窮人口所聚居之處,每到入夜之時就無電燈,一片漆黑;又或者他們總是必須上上下下來回於河岸邊挑水、洗澡……等,這些從來不曾發生在我生活當中的事,令我感到想置身事外卻又不忍離去。

 

第一次到達非洲深山裡面的學校,好不容易在舟車勞頓之後想去個洗手間,照著教職人員的指示後進入的空間立馬讓我奪門而出……

 

第一次進入一個牛糞作的房子,與一位衣不蔽體、雙手各抱一個嬰孩且正在哺乳的女性,在漆黑的室內面對面時,聽著當地的校長們轉述給我她的故事,我實在忍竣不住泣不成聲:她是家裡的小老婆,先生已經去世,照當地的傳統別的男性還可以來找她可是她不能再嫁……兩個都是她所生的孩子,而前面已經生了好幾個,但由於每天母親都營養不良了,孩子根本沒有奶水可以吸吮……

 

在那看似無人的荒原之上有著這樣在屋簷底下不為人知的故事,我陷入了長考:

 

怎麼辦?

 

從我所來自的國度裡面,大家只要談到國際服務,就是「教學」、「教學」……身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我也認為教育很重要,可是,這難道是惟一的一種路嗎?

 

把別人的生存問題放在一邊,直接從教學下手,是否太蔑視存活與否的問題?

 

突然我驚覺西方人進到一個國際上極為落後地區時,從事的工事和我們的人到一個落後地區所從事的工作,不大相同他們比較重視基礎環節例如公共衛生,但我們比較重視比之於基礎環節更高一層的教育,並且我們所教的往往無法在經世濟民上產生效益。

 

也許我們的迷思正巧來自於我們的自負:我們認為從外面看看、從遠處想想,就知道當地人的不足「一定在教育上面」,於是滿腔熱忱進駐到當地讓大學生們短暫停留,教一兩堂華語,而後,我們離開。

 

但這個「我們」,指的不見得只有我的同胞,許許多多來自世界各地的西方人士,也是如此。通常,沒有針對當地人的詢問,一如一些國家的某些施政方針,而是主事者認為導向應該為何,如此便加以宣布。

 

當地人的情緒?

 

那不在任何教條的考慮範圍之中。有必要考慮嗎?

 

為什麼國際服務一定要設定在「青年志工」之上有社會地位及有專業能力的人不能作國際服務嗎?

 

雖然剎那之間一時興起的短暫國際服務常常為人所詬病,但是,有沒有什麼人曾經建立過什麼機制,讓我們看到長期國際服務的效益、以及該從哪一種面向著眼、著手呢?

 

人們有沒有耐心等到頑石點頭呢?

 

怎麼無中生有、在沒有體制與機制為後盾的情況之下,創造無限可能?

 

 

多年之後當有一群人跟著我到了同樣以牛糞搭建的房子裡面時,我們聽到的故事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同樣生兒育女的婦女淘淘不絕訴說著她們的生活如何因為我而產生改變,她們的經濟自主、敢跟先生爭取平權、在家族中有了地位、可以作生意、可以計畫將牛糞屋改建為磚瓦房、能夠買孩子的制服並且要求孩子努力向學……

 

身處其中的我看著這樣的變化,但覺自己手裡握著的水晶球,竟然毫無聲響改變了這些村民的、學校裡面教職員及學生的、和我自己的命運。

 

我從一個被人強烈懷疑動機的外來者,變成大家爭相邀請作為貴客的上賓,到每個村子時都有人舉辦各式各樣的活動慶祝,被大家當成自己的女兒、妹妹、姊姊、媽媽、阿姨、姑姑……

 

沒有人叫我「老師」。

 

我想,是在他們的心中,老師的地位沒有親人的地位那麼高?

 

 

 

初始進入到第三世界國家時,如果我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進去,那麼,上面這一些寶貴的課程,我就再也無法學而時習之了。

 

為人處事、行住坐臥於世界各國時,難免發生讓人忍無可忍之事,每當我已經到了情緒臨界點,完完全全想爆炸時,我會想起那兩個前前後後說著不同故事的牛糞屋,思考別人的處境,換位想想,體會別人的立場。

 

並且,想盡辦法從廢墟中看到天使般,提出任何可以讚美的話語。

 

在那些情況之下,讚美不是一種矯情做作,更不是虛偽吹捧,而是一種強心針,使別人認為他們也有水晶球、有也魔法棒的法寶。

 

我不曉得幾年前如果進入蠻荒地區的我從來不曾了解讚美的好處,對那些與我膚色和語系全然不同的人不曾使用過讚美,還會不會能夠創造的出後續有我的同胞們跟我一起進駐當地、享受那一個又一個快樂時光的過程……很多事情的成就,原來始之於最為基本的角度。

 

一如我在新竹市與這些教師們的相處過程。我很難具體描述我們上課時候的「感覺」,可是我常常覺得自己身在其中時,能夠有那種「觸電」的剎那--原來身為教師或者學生之間,可以有這種「電波」的存在,讓人不得不敬佩溫言良語的效用之廣之大,無遠弗屆。

 

 

  

「他們也不願意如此的」,我的非洲媽媽,一位受過高等教育,作滿教師服務年限退休的資深教師,常常在與我討論許多事情時,落下這句話……她是指,許多人身不由己而無法自拔陷入某種情緒、某種生活的斷層之中。

 

和非洲媽媽只要一坐下來談,時間就是以「小時」計算,常常我們的談話是一個上午、下午。她常說:「我們兩個真的很好笑,在這裡大聲咆哮些什麼經過的人一定認為我們兩個是瘋子……

 

無獨有偶,日昨和一位前輩談天時她也說到:「……Hope老師妳怎麼有這種心臟和我們這種老人家講話我們常常東扯西扯妳竟然受得了,真的是,心臟很強……

 

長輩接著說:「……其實Hope老師妳很得老天爺的疼惜,因為也是要愛作事的人像妳這種的,老天爺才會疼吧?! 不然隨便五四三什麼人都疼,祂也很累啊!! 總要找些靠譜一點的吧?!

 

有心臟很強嗎有很靠譜嗎

 

「很多事情需要時間去成就的,妳的心很大、願很強,所以才這麼勇闖天涯。妳有聽過嗎整個宇宙都會來協助人完成夢想的說法妳現在就已經走到那種路上了妳知道嗎?

 

很魔幻,很銘心刻骨,可是如果我真的有魔法,我實在感到自己才剛剛拿起魔法棒而已……

 

能不能夠持續點石成金?

 

能不能夠持續讓頑石點頭?

 

前路還有很多我必須潛心修習的學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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