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教師們的反饋對話
「吃苦就是吃補」似乎有點困難,不過,一直以來,我都似乎必須經歷一些苦楚,所以,如果有別人吞忍不下的苦,我會警覺到自己好像被迫必須嚐試;初期,吃來一切都苦時,著實非常苦澀;爾後,苦中摻雜甘露之味;再來,甘露成為入口即化的美饌,於是了知於苦楚原來只是裹著不起眼外皮的幸福。
一如在冬日裡,原本感到寒風刺骨,但曾經受過別人的照撫,有了添衣的溫暖,那麼,將溫暖在自己不再寒冷時散發出去,亦不應也毋須躊躇。
有一天,一位身為我學生的教師,在校園裡面與我巧遇,她與同事說到:
「老師,上妳的課太振奮了,我回到班上面對學生的時候,不管對方再怎麼調皮、表現得再怎麼爛,我都會學妳那樣跟對方說,真的好棒!!!你好讚哦……」
如果我真的有那麼出色,我想,我必須謝謝我曾經遇過的一些情景與畫面。
例如,在落後國家貧苦山區中成長的某個男生,在我一年一年過去時,原本由於天資聰穎而表現優於常人,無奈在與家中長輩出門時不慎跌傷腦部,由於過於貧窮而送醫不及,開始了他活在「另一個世界」無法與外界溝通的日子;
在那樣的事故的面前,我因著別人的苦楚,而了解自身的侷限……
又例如,在另一個落後國家貧苦山區中成長的某個女生,在我第一年進到她的部落時,被帶到她家去造訪;在那用牛糞作成的屋宇之中,連光都難以透入的世界裡,她的父親虛弱地躺在床上,她的母親在一旁窄小的空間裡面蹲坐著照顧他。帶我進入那個家庭的校長替我翻譯,讓我與這位女生的母親對話;
我們離開那戶人家的時候,豔陽高照,我在戶外被一位跛足而來的男士攔下,經由校長的翻譯,我得知那位人士想知道我身上有沒有藥,可以醫治他的宿疾;在那樣的場景之中,我沒有辦法掉頭而去,不是醫藥專業的我從背包裡面掏出一條台灣的藥劑師贈送的創傷藥膏送給他,祝他早日康復。
走著走著,校長跟我說:「剛剛我們去的那個女生家……她的父親得的是愛滋病。」
太陽底下,我突然有點說不上話;那一趟行程,我留下一筆經費作為那位女生的獎學金,那個女生如今也成為了一位有目標有理想的大學生,雖然,她的父母都已相繼離世。
在那樣的故事裡面,我看到最為深處的絕望,卻也與絕處逢生,四目相對。
一位我所敬重的前輩曾經如此描述著我:
「永保雄心壯志,熱情洋溢,服務大眾之心,不因阻礙而消其志,仍勇往直前,不懼怕。」
其實我並沒有雄心壯志,也並不熱情洋溢,我會害怕阻礙不斷,我也會在沙質地上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隻陸龜從地底冒出,或者在黑夜裡面聽見野狼的嚎叫而驚恐。
只是始終感到自己對這個生命,這個也許看似因緣聚足但也許僅是機緣巧合的生命,應該有一些交待;如果上蒼給了我十位貴人,我就必須作為十位人士的貴人;如果我得到了入場卷可以進入一個別人無法想像的機構或者得到一個他人無法得到的獎項,那麼,我又該如何感謝這個世界和別人拱手讓人而產生給我的機會呢?
所以,我想我能夠作的,是用我這樣的個微不足道的生命,讓別人的生命發光發熱,不能如此,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我所得到的一切和一切,如此富足,如此豐沛。而我該如何讓別人的生命發光發熱呢? 在世界上不同的地區,面對裡面不同的人群,我的作法,不能如出一轍,所以,我一直在挑戰自己與人相處的方式、教學的手法、和其他一切的一切。
太多感人的畫面總是一一在我心頭湧現。
太多動人的言語總是一一進入我的記憶。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走上這樣的旅程,但是這個生命的恩典與造化,帶我進入到這樣的旅程,一個奇異而有些夢幻但又十分真實的旅程,於是我快樂地享受著付出的美好,並且發現,如果不是初始一個單純的「人生以服務為目的」的念頭,我可能自始至終也沒有機會,將象群或者長頸鹿都變成我的服務範疇之一……
我能夠還這個世界給予我的美好,一些什麼,當作反饋呢?
也許只有我那無限的關愛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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